馬凱 | 中美貿易戰 山雨欲來風滿樓

盤旋在全球頭頂的噩夢終於成真；美國如期在7月6日凌晨正式對價值逾1兆台幣的大陸出口課徵25%的關稅，而中國大陸也矢言立即以同等力度回報。當貿易戰全面展開，中美雙方還有第二波金額各高達160億美元的商品，在8月會接續上場。美國總統川普更揚言，一旦中國大陸有所報復，他會立即對高達2,000億美元的大陸對美出口加稅作為懲罰；而且2,000億之後，還會再加2,000億。

這一場貿易大戰表面的理由，是川普認為中國大陸對美進行不公平貿易，因而造成美國的巨大貿易逆差；今年上半年即高達3,752億元，必須以25%的高關稅促使中國大陸改正其偏失。但項莊舞劍，其真正目的卻不在此。從幾個面向可窺其用心。

首先，美國的龐大逆差，除了中國大陸之外，還有一半以上來自其他國家；這些國家這麼多年來，儘管國際貿易秩序與紀律隨WTO的成立與運作而不斯改善，仍能肆意對全球首強的美國進行不公平貿易，實在不可思議。其次，美國國民的儲蓄率遠低於世界各國，尤其不及東方國家，因而其消費增長及公共赤字，是須依賴他國加以支撐，巨額貿易赤字正反映此一現實。第三，美元為全球主要準備貨幣，美國政府所擁有的鑄幣權，讓美國可以印鈔換取各國物資，貿易赤字也正在反映全球市場新增的美元流通量。除非美元不再擔當主要準備貨幣，由此而生的逆差方可消失，而由其他擁有鑄幣權的國家取而代之。事實上中國大陸正極力將人民幣的國際地位提升，以分一杯羹；但這卻是美國最不樂見之事。

如果川普發起貿易戰，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則究在何事?其實在這場貿易戰的醞釀階段，美國最在意的，就是習近平政府大事張揚的所謂「中國製造2025」。方今之世，蘇聯早已解體，而80年代高喊「日本第一」的呼聲，早隨日本失落30年而消失無蹤。美國一國獨大於時已甚久。

但中國大陸30年來藉廉價勞力與忽視環境成本而崛起為全球仰賴的世界工廠，使其經濟連年以兩位數增長，GDP已直逼美國，數年之內即將凌駕其上，極受美國忌憚。仗恃其快速增長的經濟實力，其軍力也快速增強，美國的許多領先科技却不旋踵即出現於大陸軍中，更讓美國既恨復懼。因而當中國大陸聲言「中國製造2025」會脫胎換骨，甚至與美國一較短長，就美國而言，是可忍，孰不可忍!尤其，這些緊追美國而為世界其他國家難以望其項背的新科技，一望可知必是來自美國；因為川普乃強力譴責中國大陸以剽竊、強迫技術移轉等方式不公平地求取科技發展。這也是美國展開貿易戰所揭出的主要罪狀與打擊目標。

由此可知，貿易戰只是川普手頭可用的手段之一，真正打垮「中國製造2025」，阻止中國大陸快速增強國力、提升武力，威脅美國獨霸地位，才是根本目的。因而貿易戰尚未展開之前，我已認其無可避免。全面開打應也是勢所必然。而且與此同時，竭盡一切手段阻止中國大陸科技再大步前進，實在意料之中。

面對這樣的形勢，台灣切不可心存僥倖。一來台灣對大陸仍有甚多零組件與原材料出口，許多都會納入大陸的出口成品中。一旦大陸總出口受挫，據彭博估計，大陸出口減1成，台灣經濟成長即可能下降2.9%。同時，台灣在WTO所計算的參與全球價值鏈高達67.6%，幾名列前茅；當貿易大戰損及全球貿易，台灣也將首當其衝；則今年預估的成長率恐將不保。

貿易大戰於此時爆發，是一個十分不吉的徵兆。因為目前全球經濟情勢與1929年經濟大恐慌發生前夕十分雷同。全球流動性正自極度寬鬆開始緊縮，利率亦隨之回升；尤其當美元回流美國時，新興市場已大受衝擊。此時爆發貿易大戰，使國際貿易大受損害，則相關各國的經濟都將受挫，經濟大恐慌的條件即多半具備。 山雨欲來風滿樓，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