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凱｜要過與通膨共存的日子

美國通膨創下四十年新高，逼得聯準會不得不下重手，升息三碼以應，本月可能進一步再升三碼。即使如此，能否壓住物價漲勢猶未可知。台灣也跟其他國家一樣，物價不斷升高，弄得怨聲載道。不幸的是，由於國際能源價格攀高，台電虧損極巨，經濟部又被迫大幅調高電價。然而這仍是杯水車薪，未來似乎難免再度調漲。在其帶動之下，通膨的形勢恐將進一步惡化。

儘管新冠疫情隨著許多國家陸續解封，對全球通膨的不利影響逐步減輕；但如我們之前所言，這只是造成此次全球通膨的諸多因素之一。不論美國的聯準會與諸多專家如何樂觀看待，認為快則下半年，慢則明年情勢一定好轉；聯準會甚至矢言可以將通膨率拉回到二％的長期目標水準，我們對此都不可輕信。甚至可以斷言，在可預期的未來，甚至在更長的期間裡，通膨率都不會降回二％，乃至其倍數四％。因為能夠保證低通膨的重要因素不是已經消失，就是受制於無法改變的既成事實。我們一旦全盤認知，就只能默默地接受這個人類世界的新命運。

除了疫情導致的塞港、缺櫃、貨運受阻、原材料短缺等推高物價的成本面因素之外；二○○八次貸風暴之後美國帶頭發起的大降息、大撒幣政策創造的全球資金橫流，所促成的需求面因素，也因為聯準會帶動各國升息、縮表而逐漸收斂。二者都局部化解了通膨的壓力。

但在成本面還有許多根本的變化，更深遠地決定全球物價走勢。其一就是，過去輸出通縮的中國大陸世界工廠已經反轉走向輸出通膨，結束了長達卅年的低通膨時代。其二是美中對抗，猛然將全球供應鏈一剖為二。各國為保護重要物資不致短缺，以及維護本國勞工就業，紛紛將國外企業轉回國內，外包訂單也趑趄不前，供應鏈斷裂甚至根本內縮。卅年來全球布局追求最高效率的時代也一去不復返。生產成本乃將不斷上升，不見已時。

影響更深遠的是，地球氣候升溫逼近臨界點，無法再輕忽敷衍，節能減碳嚴控溫室氣體已成共識。先進國家不僅以訂單要求各國生產者增用綠能、降低排碳；而且倡議多年的碳稅也成為事實，碳關稅在數年之內就會大規模實施。綠色通膨方興未艾，而且勢將變本加厲，一年甚於一年。

最後，眼前禍害全球的烏俄戰爭，直接推高能源與糧食價格倍數上漲。由於以美國為首的國家執意要到俄羅斯戰敗方才罷手，這一場惡戰可能會一拖再拖，終戰之日遙不可期。

因此，即使聯準會迭下重手，甚至不惜讓美國陷入衰退，也要達成其利率目標，而且果然讓美國乃至其他被波及的國家全面衰退；通膨也只能小部分降低，甚至在略降之後更進一步翻揚。

我們既無力回天，只能修正自己的預期及行事，與久已淡忘的通膨共存；盡速除去不切實際的幻想與積習，老老實實地在高通膨、高利率之下過太平日子。